恶魔晟冕,第四章:急速衰老症


恶魔晟冕,第四章:急速衰老症

只是最后这些话,小含思已经听不见了。当她穿过光门后,就慢悠悠地醒来。她朝着瓦罐的方向看去,房间里一片黑暗,什么也看不见。刚刚的梦境真实的就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事一样,之前她也有做梦,被狼追被狗咬,可画面总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。好多时候几乎一醒来就差不多已经忘记梦里的境况了,而且还特别要小便。

可这次没有要尿急的感觉,梦中的画面也清晰无比的印记在脑海里,老人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在耳边回荡着。难道老爷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?小含思自问着,爬了起来,拉开电灯开关,五瓦那极低度的灯泡,射出的昏暗浑浊的灯光,照耀着房间里的各个角落。小含思来到瓦罐前,向瓦罐里面看去,她似乎看见那雪白的刺眼的鱼儿,嘴巴微微张开了些,背上矗着的那鲜明的独角向前伸了伸。

小含思把手伸进罐里,把鱼捞了起来。偌大的一尺多长的鱼儿,仿若轻似无物。她将白鱼轻轻放在地上,双手握住独角,心里默念着:你就是一支毛笔,晟冕。一道华光闪过,果真有一支毛笔出现在手中,通体灰黑色,属于那种死寂的灰黑色。小含思呆了蒙了,霎时间不知所措,蹲在那里不言不语,脑子一片空白。

过了好一会,她才缓过神来,在心中默念着:晟冕,你还是条鱼。毛笔瞬间变回那雪白色的鱼,小含思依旧把它放回瓦罐里,找来破布擦了擦手,就又回床上躺下了。离天亮还早,可小含思再难入睡。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,那或许不必要等上两年或五年了,我现在就能拥有一双棉絮鞋。不过是弄破手指而已,一滴鲜血就够了,应该比小屁股打针轻些,像蚂蚁咬过般,她这样想着。

初春的天气依然很阴冷,蒙蒙细雨中不时夹杂着几片雪花。当第二天早上,在由七八条村路汇聚而成、然后再变成宽些的马路,直通学校门前的广场,在路口相交处碰到迎面而来的苏远波时,小含思脑子里立时浮现出小男孩肿胀的,红里泛青的双脚和同样肿胀的红里泛青的脸和手。她快步走了过去,迎头挡住苏远波,从书包里拿出一双棉布鞋递到对面男孩面前。

在天快亮了的时候,小含思还是决定忍住弄破手指的疼痛,相较于天寒地冻中冻得生疼的手脚,自己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。她捞起鱼把它变成笔,在瓦罐锋利的边缘轻轻的划拉着手指,一丝鲜血慢慢溢出,她使劲挤出一滴鲜血涂在毛笔的毛尖上。只见有道微弱的光华从毛笔上闪过。然后她许下了人生第一个愿望,是为别人而许的。“晟冕,请给我一双鞋,白色胶底,黑色绒面,有厚厚的棉絮夹层,内有毛茸茸的鞋垫。”说完就静静地等待着。老大一会没有动静,黎明依旧悄无声息。再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,一双黑白相配的棉布鞋安静地躺在她平时放鞋的床边,她简直激动得无以复加。

就是她现在手上拿着的这双鞋,苏远波狠狠地盯着小含思看了一眼,接过鞋放在地上,当场脱下那双已经磨蹭的露着好几个脚指头的薄布鞋,穿上那双有着厚厚棉絮夹层和茸茸鞋垫的新棉鞋。把原来的旧鞋摔打干净放进破布随便缝制的书包里,然后只露出一个很惬意舒适的表情,就再没看小含思一眼,笔直地扬长而去。

小含思没有因为苏远波的无礼而懊恼或者难过,苏远波在穿上鞋的那一刻,所表露的那一个舒爽的表情,足以安慰自己手指的疼痛了。小含思一直都是做自己想做的,认为该做的,至于别人的态度和言语,还影响不了自己的情绪。只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,还是让她沉闷了好些天。

那是送出鞋子后的第二天上午,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,她在外面和同桌杨增朵一起回教室准备上课,回座位之前瞄了眼她后座的苏远波,发现他今天穿的依然是之前的薄布鞋,于是,带着恼怒和这个她同学了大半年的男孩第一次说话:“鞋呢?”

“丢了。”苏远波永远一副漫不经心且冷冷的表情。

“丢了?”小含思有些不敢相信,机械似地重复着。

“丢了,晚上睡觉前我一直穿着,直到躺到床上的那刻,我才脱下就放在床边,早上醒了就不见了。不知道是猫叼了还是狗咬了,或是风吹走了,谁知道呢?四处通透的墙壁是什么也挡不住的。”苏远波说完就整理起自己的书本来。

小含思盯着苏远波,最终什么也没说,静静地坐下。她的心理很难受,具体难受些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。她在心里嘶吼着:那终究只是个谎言,一场梦境,那个面似慈祥的老人终是个大灰狼,送出去的鞋子又被他收了回去。

他这么做就是想让我第二次再使用它,好勾搭我的魂魄,吸取我的鲜血。她马上打开文具盒,想把它找出来扔地下剁上几脚。——那天晚上她成功的祈求到鞋子后,就没有再把它幻化成鱼,而是一直笔的形状放在文具盒里。现在打开文具盒就发现那笔不翼而飞。“你看见我的毛笔了吗?”小含思问向杨增朵。

“没有,刚才我们回教室的时候,我看见朱海荣在你的座位边掠过,神色慌张,可能他拿了。”小含思转身向最后面的朱海荣看去,总是四十五度斜视别人的家伙,在小含思看过来的时候,目光紧张躲闪。她就知道,他拿得确实无疑了。她忽然安定了下来,也好,拿走就拿走吧,省的扰人清净。就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去被折磨吧,他的一身肥肉,应该更对大灰狼的胃口。

杨增朵问潘含思为什么要紧张那支笔,它看起来除了颜色怪异外,跟其它毛笔也没什么两样。潘含思因为心里存着憋屈,终于在一个没有别人的时候,将自己所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境,以及毛笔的来历与魔力说给杨增朵听。最后她问杨增朵,你相信那个老人说的话是真的吗?杨增朵轻蔑地说着讽刺的话,表示除非河水能倒流,不然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。

潘含思分辨着说,自己划破手指,疼痛随着鲜血一起流出,显然那不是一个梦境。而且那条半死不活的怪鱼,也在自己的目光里变成了笔。自己还用那支笔,画了一双带毛绒鞋垫的棉鞋,送给了苏远波。苏远波在穿上棉鞋的那一刻,舒爽的表情刻进了自己的记忆中,成为永远抹不去的划痕。她还让杨增朵去问苏远波,以此证明自己不是个撒谎的好姑娘。杨增朵没有去问苏远波,也不相信潘含思的话,两个人不欢而散。

第二天上课前,杨增朵才姗姗来迟。她又换了新书包,然后在新书包里掏出新的文具盒,趁老师来上课前,在潘含思面前狠狠炫耀了一把。潘含思目光清澈,既没有羡慕,也没有嫉妒憎恨,因为这是常有的事。

杨增朵父亲是个生意人,整日的走街串巷,有时候十天半月的不回来一次。虽然人很辛苦,可他们家是村里唯一的万元户。杨增朵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,她自然要比同龄人过的优越。无论穿的吃的用的,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。她也喜欢拿着父亲淘换回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,在班里向同学们极尽炫耀。杨增朵便在众星捧月中,在同学们那羡慕的目光中,感觉自己是所有人的女皇。

尤其是从她向潘含思炫耀新书包与文具盒开始,她更是往后每一天,都会穿着新衣服,别着不同的好看的,各种式样图案的发卡。她往往是带着许多枚,上完一节课,在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,又重新换了发卡。她还带着精美的卡片,成叠成叠地塞满了书包。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充满着羡慕,杨增朵俨然似女王般,她的心有着极大的满足感。

只是细心的潘含思没有专注她的炫耀,而是注意到杨增朵嫩滑的皮肤,从第三天开始失去了光泽。到第四天再看杨增朵时,潘含思又发现了明显的不同。不仅皮肤变得有些干瘪,甚至脸上也出现了皱纹。那与年龄不相称的褶皱,虽然极其细微,却也一目了然。又过了两天,杨增朵的眼睛也没了属于孩子的灵动,连别人对她的夸耀,她的笑容里都透着疲惫。整个人像是被抽去水分的树叶,挂在枝头随风摇摆。

潘含思在第八天没有见到杨增朵,一连三天都不见人影,终于在第四天上课的时候,班主任哽咽着对大家说:我们的好同学杨增朵,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衰老症。或许在全世界也仅此一例,因为别人活一天,相当于她活了十年。父母为她花光了积蓄,也未能挽回她幼小的生命。如今已是生命垂危,无药可救。

潘含思听了难受的心都揪到一起,一整天恍恍惚惚,无精打采得像霜打的茄子。她放学回到家,把自己锁进房间后,才开始放声大哭起来。潘玉兰不知所以,推门进来后时,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,潘含思认得那是杨增朵的妈妈。她哽咽着对潘含思说,杨增朵想见见她。潘含思二话不说随着杨增朵妈妈出了门,潘玉兰不知情由,也没阻拦。

当潘含思见到蜷缩在床上的杨增朵时,吓得退后了好几步。若不是她妈妈陪同在身边,她一定会扭头逃出去。因为那个喜欢争宠傲娇的小姑娘,已经完全的消失不见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瘪到没有一丝水分,苍老到不成人形的老奶奶。那雪白的头发凌乱而又干枯,深陷的眼窝像是两个窟窿,无神的目光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。潘含思忽然想起,杨增朵的这种情形,与她梦里见到的那位老人,简直如出一辙。一样老得不能再老,一样廋到只剩皮包着骨架。

若不是她妈妈上前喊了声朵儿,潘含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,这个干瘪的老太婆,就是她的同桌杨增朵。她已经气若游丝,显然是命在顷刻间。有气无力地对妈妈说:妈妈,给我一点时间和空间,我想跟思思说几句话。她妈妈如何能放心离开,可架不住女儿祈求的目光,终于还是退了出去。她走前还嘱咐潘含思,有事发声叫她。

这声嘱咐也让潘含思心中平添了一股凉气,她迟迟不敢靠近床边,走到杨增朵面前。杨增朵只好伸一根指头向她招了招,潘含思只好壮着胆子走到她面前。杨增朵没有说话,而是哆嗦着手极其缓慢的,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,塞进潘含思手里。这才轻声的说:“这支笔其实是我拿的,我按照你说的方法做,它果然有魔力。我能画出一切我想要的东西,包括那些发卡卡片和新衣服。”

潘含思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,正是她用白色怪鱼幻化来的毛笔。那笔的不同之处在于,它的黑灰色透露出一股死寂。潘含思感觉出毛笔与刚开始见到的有些不一样,毛笔本身没有变化,只是一样的黑灰色中,没有了那股死寂,反而是有了一丝光泽。潘含思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:你为什么要欺骗我,说是朱海荣拿的?她没有问出来,杨增朵也没有回答。

杨增朵喘息了一会后,继续说道:“我也是从画下第一件物品后,开始得了这样的怪病。爸爸妈妈带我去了好几家医院,他们说我得的是疾速衰老症。可是我心里明白,应该与画下的那些物品有关。因为我要的东西越多,衰老的速度也就越快。”潘含思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你知道是这支笔在作怪,你还画了那么多东西?”

杨增朵努力笑了笑:“因为我舍不得那些好玩的卡片,我喜欢每天都穿着新衣服与发卡,我更眷念那些崇拜的目光。不过我就要死了,再也不能穿新衣服了。我知道这可能是害人的东西,所以没敢告诉妈妈,现在将它物归原主。但我劝你别用,将它焚毁了吧。要不然……”后面没说完的话,被杨增朵一起带到了另一个世界。

潘含思大叫一声婶婶,随后想起手中的笔,急忙塞进衣服里面。妈妈进门后,看到没了气息的女儿,放声痛哭。潘含思也哭着离开,一路奔跑着回家。在路口遇到等她的妈妈,扑进潘玉兰怀里痛哭流涕。任凭妈妈如何询问,只用哭声将她淹没。

潘含思回到家里,躲进自己的房间,将门从里面反锁后,拿出那支黑灰色毛笔狠狠地摔了出去。撞在墙上弹回来又落在脚下,她便用力地来回踩踏着,来回用力碾压着。大动干戈的发泄了一番后,她发现那支笔丝毫无损。于是她将笔暂时收了起来,等到吃过晚饭,父母都睡下时,她偷偷跑到厨房,将毛笔塞进炭炉中烧烤。

只不过烧了半个多时辰,那支诡异的毛笔依然如故,黑灰色中透着一股生气。不但没有伤到毛笔分毫,取出来时还出手温润。潘含思安静下来,想了一会,她找来一张薄膜,把毛笔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。然后起身走到床边,在床头的墙壁上找到一个缝隙额,把包裹着薄膜的毛笔塞了进去,再找来一些干的泥块堵住缺口。当她做完这些时,忽然感觉脑海里传来一声沉重且悠长的叹息声,经久不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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